Pate.6
来到季岛与北地岛相连接的大桥桥头,那里果然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几天前清盐就是开着这辆车带我去的北地岛。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虽然这种车我没有接触过,但我在Z市参军时开过装甲车,我想道理应该差不多。
我坐在驾驶位上,启动引擎。
“话说车灯在哪?”
整座大桥一盏灯都没有,我可能会不小心开进海里。
但以现在我的心情来讲,可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快点见到兰冬姐,然后暴揍那个叫樊北的家伙,最后带着兰冬姐立刻这破地方。
行驶在一条直线的大桥上的确没什么难度,于是我把车速提升到每小时40公里,很快就见到了那个守桥士兵所在的亭子。
对方在见到有人来了之后便走出亭外想要查看,可我却不想耽误那些时间,便一脚油门踩下,撞碎拦路的杆子冲进北地岛。
“喂!清盐你发什么神经!”
只留下身后那个士兵无能狂怒的叫声。
如果说季岛是灯光昏暗的下水道的话,那北地岛就是金碧辉煌的客厅。
行驶在这里的路上,完全没有夜晚的感觉。
[理事大楼......]
这是我第二次来北地岛,可我却只知道去北春阁的路。不过转念一想:‘理事大楼’肯定是某种地标性建筑。这样的话,找最大最高的楼肯定没错。
而最高的楼,通常都能一眼看见。
转过几条街区以后,我总算是来到了目的地面前。
“确实比季岛环山而建的楼层漂亮。”
关上车门,我站在宽阔的马路边上,不禁对眼睛许久未见的高楼建筑发出赞叹。
虽然我知道这栋建筑和Z市的房子比起来差太多了,但与季岛那样贫民窟的环境相比,还是有着天上地下的差距。
我用围巾遮住自己的口鼻,尽可能装做低调的样子进入这栋‘理事大楼’。
门外的保安似乎在打盹,我也不想引起他的注意。
“等等,你的证件呢?”
正当我刚打算掀起帘子走进去,身后就传来了一阵令人烦躁的叫声。
[证件?是这里的工作证吗?为了以防万一,我的确从清盐身上拿走了他的工作证,但我们两人的外貌明显不符,如果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枪。
“哝。”
我从另一只与车钥匙装在一起的口袋里拿出证件,那家伙在看到证件之后,便继续趴回到了桌子上。
走进大楼,一股温暖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了我的身体。
它与师傅房间里炙热的鼓风炉不同,这种感觉更像是春天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感觉。
第一层的大厅里没什么人,是因为现在是下午吗?整个一楼只有几个打扫卫生的阿姨来回走动。
[人少也正好对我有利。]
观察四周的环境,我发现这里还有电梯,电梯旁还贴着一张每个楼层是什么区域的表格。
现在的一楼是大厅,二楼是餐厅,三四楼是办公区域。中间的几层是空着的,上面什么也没写。越往上看,就越觉得靠下的层数还算正常,十二楼是高尔夫球场,十三层是泳池,在往上——健身房,拳击室......
这都是些什么啊......
十六层是社长办公室,十七层则写着禁止入内......
[社长办公室......这个社长可能就是樊北......看来,我要去的地方,大概就是第十六层了。]
按下电梯想上的按钮,不锈钢金属门缓缓向两旁滑开,我走进电梯内部,接着按下上面写着‘16’的圆形按钮。
电梯合上不锈钢门,向上升去。但在经过第四层的时候,电梯停下了......
[第四层也有人往上坐吗?]
随后,电梯门再一次打开了。
首先一个衣装革履,身材高挑威严的男人走了进来。以至于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女生如此矮小。
“莲......”
兰冬姐的声音从我面前响起,她手里抱着一叠文档,满脸震惊的看着我。
“你们认识?”
“不,社长。我认错人了......”
在男人的询问下,兰冬姐连忙收起脸上的表情,低头否定。
认错?为什么兰冬姐会说这样的话......她的语气也是那样的惊魂不定,好像她很害怕什么。
不管怎么样,既然这个人被兰冬姐称为‘社长’,那他想必就是樊北!没想到他看上去这么年轻,我一直以为是一个油腻大叔。不过正好,我也可以当着他的面把真像告诉兰冬姐,然后再他暴揍一顿!
“那她是谁?”
“不用问了,你很快就会清楚。”
说着,我出其不意地一拳挥出,却被对方迅速反应躲过,电梯墙壁上留下一道清晰的拳印。
“三年前,就是你设计陷害兰冬的母亲......今天,该让你付出代价了!”
“住口!你在说什么!”
兰冬姐失态地大喊着,她似乎很不希望我出现在这里。
“闭嘴!”
樊北突然一巴掌将兰冬姐打到角落里,然后对着我摆起了格斗的架势,他终于明白我的来意了。
电梯里的空间很小,可我们还是不断在电梯内来回踱步,观察对方的破绽。
“你很有勇气,我喜欢。”
樊北发出与外貌不符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沉稳。他的话很有道理,我对他身高和体重都不占优势,狭窄的空间也不方便我使用自己所擅长的关节技。
但是,我还留有最后的手段。
在僵持的时间里,电梯又向上爬了两层。我试探性地挥出左拳,目标直打樊北的耳根,但对方也很快地反应了过来,挥臂挡住了我的攻击,但在他拦下我攻击的瞬间,我迅速转身并抬起右肘,成功打中了他的左脸。
之前的清盐与守卫显然不能与此刻的樊北相比,看来这里的健身房和拳击室并没有白建。
接着我趁势继续出击,扫腿踢翻了他的身体。但由于电梯内十分狭窄,导致他及时扶到墙壁并没有倒在地上。
在他双手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我紧跟右拳打向他的脑袋。可出乎意料的是——樊北竟然直接挥动脑袋来接我的拳头,且成功将我的攻击抵消,并用身体的重量把我压到了墙角。
“不要动!”
樊北刚刚被我打中的左耳里流着血,脸上却是一副病态诡异的笑容。我低下脑袋,看见自己的左胸正被他用手枪顶着,接着,他便用左手狠狠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什么时候掏的枪......]
虽然我的脖子与樊北手掌之间隔着围巾,但我还是很快就感觉到了呼吸困难,心脏跳得飞快,感觉每一下都会撞到他的枪口。
“莲!”
兰冬姐靠在电梯的角落里浑身颤抖地嘶吼着,但她却不敢往前迈出一步......
“我喜欢你的性格,就像一匹野狼。不过,我更喜欢把狼训练成狗的过程。”
“社长,求你了!放过她......”
兰冬姐为我哭了出来,可她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站在那里苦苦哀求。
“什么嘛,你们不是认识吗。而且啊......我也很讨厌狗的叫声,因为太烦人了。”
樊北话音落下的同时,我的心口不再有被压着的重量,随即便是一声枪响,在电梯里爆炸开来——
“砰!”
“......”
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刻停止,兰冬姐的身体呆滞住了,泪珠挂面脸颊,向下看去,那叠文档被射穿了一块弹孔,殷红的血水浸染了她左胸前的衣衫......
“莲,快逃......”
兰冬姐无力地倒在了地上,血液透过伤口在地板上蔓延......
“这下终于安静了。”
[骗人的吧......兰冬姐。死了......]
此时此刻,我的耳朵里还回荡着枪响后的鸣声。时间不像是静止,而是放慢了几十倍,以至于我好像用了很久才认清眼前的事实,但实际上只是过了一念之间......
“樊北——!!!”
被牢牢掐住脖子的窒息感瞬间被愤怒冲毁,我把手伸进口袋里,想要掏出枪,结果却只是掏出了一把钥匙。可就算只有一把钥匙,我还是会将它狠狠地插进了樊北的眼球!
“啊啊啊啊——”
樊北因剧烈的疼痛松开了掐住我脖子的手,我拔出钥匙,在他开枪之间一脚将他踢开,并快速上前折断了他拿着枪的手腕。
我夺过手枪,想要杀掉樊北,不巧此时电梯门开了,让他趁机逃了出去。
刚想起身去追,可我还是因为兰冬姐而停了下来,选择按下降往一层的按钮。
“兰冬姐!兰冬姐!醒醒......”
她死了......心脏中枪,呼吸和脉搏全都停止......
我跪在炙热的血泊之中,任凭自己怎样哭喊,就是再也听不见她温柔的声音......
“醒醒......”
洁白的纸张染成茜色,我紧握着她逐渐失温的手掌。这一刻仿佛世界都如同这座电梯一般向下坠落......
“怎么办......”
电梯再次回到了一楼,两扇门缓缓打开。
“快,社长遇害了!”
四五个警卫正从‘理事大楼’的门外跑来。如果我带着兰冬姐,想必自己也要栽在这里......
“莲,快逃......”
正在我犹豫不决间,兰冬姐最后所发出的声音在我脑内响起。
“对不起......对不起......”
时间紧迫,我不得不松开兰冬姐的手,眼眶中不知何时涌出了泪水,我捡起地上的枪走出电梯,同时也把口袋里清盐的那把枪拿了出来。
这次,我不会再给别人拔枪对准我的机会。
“砰砰砰......”
那几个警卫刚刚穿过门帘走进大厅,瞬间便无一例外地倒在了我的枪下。
几位保洁在见到这一幕之后吓得纷纷四散而逃,更有甚者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后续肯定还会有增援,可能全北地岛的士兵都会来这里......
当我想回头再看她一眼时......不料那扇电梯的门已经自己关上了......
“砰——!”
我用最后的一发子弹击中电梯向上的按钮。两秒之后,兰冬姐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只是......突然间我鼻头一酸,又一股悲伤从心底涌现。
“抱歉,兰冬姐......”
离开之前,我翻了翻几个警卫身上的口袋。所幸他们用的配枪都是同一款式,弹匣也一样。
枪为‘维尔德Mk2’。印象里这是曾经某个国家警察的配枪,优秀的消音是它最大的特点,只是没想到这群家伙也配用。
但在我搜刮他们尸体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杀人了.....
起初来时我并没有杀人的打算,甚至没有想过要杀樊北。我一直认为:只有在自己生命受到威胁时才可以反击杀人。但这种想法,在我亲眼见证兰冬姐死亡后发生了改变......
[她什么都没做,那样随意地就被杀了......]
防止一把枪出现损坏,我带走了两把手枪和七个弹匣。刚回到车里,三辆白色的面包车便从后方冲了出来,我想大概率是他们的增援到了......
大概率他们会像刚才的那些警卫一样阻拦我......不对......他们的目的可能就是来杀掉我的,所以我更不会手软。
如今我和樊北势力之间的关系,已然和岛屿之外的异坏生物一样。
在他们还未逼近之前,我踩下油门飞速离开这里,可后面的三辆车穷追不舍,不断有子弹打在车后的玻璃上,像极了即将破碎的冰面。
北地岛桥前,几位士兵正推着石墩想要封锁大桥。见此情景,我进一步提升车速,打算直冲过去。
“停车!停车!”
有一位士兵站在车前举枪想要将我拦下,却没想到我根本不打算减速,下一秒他便飞到了天上......
之后那三辆白车也跟着冲了出来,不断有轮胎碾过那位被撞飞士兵的身体。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确定自己在处于直线行驶之后,我将自己的半个身体探出车窗,连开数枪朝着第一辆白车的右前轮打去。
子弹击中轮胎,第一辆白车立马车身不稳,与后面的那辆车撞在了一起,而且它们两个也顺利拦住了第三辆车......
可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也变得像爆胎一样晃动了起来,看来我的后车轮也被击中了。
我立马转着方向盘想要稳住车身,并松开油门将刹车一踩到底,随后整辆车开始横着在桥上不断地翻滚,几圈之后车底朝天地停在了通往季岛的桥口。
“好疼......”
由于我开车并没有绑安全带,在刚才翻车的过程中,我的身体在驾驶位上到处磕碰,感觉全身都是淤青,脑袋也转地晕乎乎......
后面三两白车的人已经下车了,而且在不断地朝这边前进。我知道不能再待在车里了,于是便忍着全身疼痛爬出车外。
[得想办法拦住他们......]
站起身来,我靠在汽车高高翘起的前轮后,左手边是......汽车的油箱......
见到这个,我狂奔向季岛的桥头,跑出十几米之后,回头数枪打在了汽车油箱上......
“Boom!”
冲天的火光点亮了漆黑的大桥,借着火焰拦住他们,我转身跑进了漆黑的季岛。
推开‘百地铁铺’的店门,还没来得及找个地方坐下,我就因力竭趴倒在了冰冷的铁桌上。
“你去哪了?莲。”
听到动静师傅举着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看上去很担心我。但我是一路从桥头逃回到的这里,一时间气喘吁吁,说不上话。
“......”
“衣服上的是血吗?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对于师傅的疑问和关心,尽管我的体力已经有所恢复,但我还是犹豫了很久。
因为我不想承认这件事实。
“血......是兰冬姐的......”
“......”
师傅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数秒之后,他无力的扶着墙,坐在了火炉旁矮小的椅子上。
过程中他手里的杯中的鱼油险些洒出。
“怎么会这样......”
师傅一只手捂住眼睛,声音微微发颤,面部疯狂抽搐的肌肉似乎把欲哭无泪写在了脸上......他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最后一次与时叔见面的时候。我想这次,同样应该把实情告诉他......
“我去了北地岛,想带兰冬姐离开,期间和樊北起了冲突,可我没想到樊北却杀了她......简单来说,就这样......”
师傅听完很是震惊,这股情绪甚至超过了兰冬姐死讯带来的悲伤。他将手里的油灯放在桌上,走过来双手抓住我的肩膀,似乎要对我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莲,你要离开北极!”
“唉?为什么。”
随后,师傅松开我的肩膀,一边解释着一边在房间里翻找东西。神情上完全没了刚才悲伤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焦急。
“先不说你是怎么去的北地岛。和樊北起冲突,你不要命啦?现在他下一步肯定就是要派人逮捕你。”
说完,师傅将一小袋熏肉和那把打刀塞到了我的怀里。
“等等,兰冬姐的仇不报了?”
“我已经失去了兰冬,我不想再失去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样的话,我在阿姨那里也听到过。
“可我是女生......”
然而我在言语上的微弱抵抗并没有能撼动师傅他希望我离开这里的决心。
我发现现在的我和兰冬姐有几分相似......我们都有着一股执念:兰冬姐是因为担心她的母亲而不愿意离开,而我,太想为兰冬姐报仇了......
但要我放下执念,显然不可能。可是目前......似乎并没有离开之外更好的选择。
“听好了,莲。现在季岛的港口肯定都被封死了,你最好先逃到普莱西岛找你的亲人,明天夜里我会找人开一艘渔船到岛南接你,把你安全送走。”
“那你呢?不和我一起走吗?”
“逃亡五年,我不想再折腾了......”
师傅叹了口气,话语中略感疲惫。
“可我要怎么过桥?”
“留在季岛肯定会被围追堵截,那些士兵不久后可能会来找我。不论怎样过桥,只要你能登上普莱西岛,那就是安全的。”
稍微思考了一下,我不得不赞叹师傅竟然想的这全面。首先,普莱西岛面积太大了,以他们的兵力要好几天才能搜查完毕。而且季岛的治安一直都是隐患,樊北也不可能调离大多数士兵离开。
在师傅的不断催促下,我来到了门外。外面很冷,不知何时刮起了寒风,口中呼出的白雾清晰可见,我的发丝在黑夜中飘摇。
“师傅......”
“去吧,我们还会再见的。”
兰冬姐死了,他明明应该高兴不起来的。可在我临走之际,师傅还是对我露出了笑容。
即使看起来是那么的僵硬、悲伤......
“我走了......”
强忍着心中再一次涌出的伤感,说完,我便低着头离开。
在前往普莱西岛的路上,我不由得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感觉一切都太突然了。
如果当初我选择忍耐,那么之后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不,不是这样,我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从我打晕那个大叔开始,那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注定不可挽回......
事到如今再去后悔已经没什么意义,只可惜兰冬姐......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北极——
2033年2月24日